「建国，你这些年咋混成这样？」张军端着酒杯，眼神里满是同情。
会议室里烟雾缭绕，十几个身穿制服的人围坐一桌，而我只是个穿着朴素夹克的退休工人。
手机突然响起，屏幕上显示的号码让我手一抖。
张军他们不会想到，那个被他们瞧不起的老战友，马上就要成为这场危机的关键人物。
01
老战友聚会的包间里，烟味混着酒气。
我端着茶杯坐在角落，看着这帮当年一起摸爬滚打的兄弟。
张军现在是某建筑公司的老总，肚子圆滚滚的，金链子在脖子上晃。王建设当了派出所所长，制服笔挺。刘志强开了个装修公司，满嘴都是生意经。
只有我，李建国，还是那副寒酸模样。
「建国，你现在在哪高就啊？」张军故意大声问，包间里的声音瞬间小了。
我放下茶杯，「还是在家具厂，已经退休了。」
「哎呀，建国兄弟。」王建设摇头叹气，「当年咱们一起当兵的时候，你可是我们连里最机灵的，怎么转业后就...」
话没说完，但意思大家都懂。
刘志强接过话茬，「是啊，当年你在部队的时候，连长都夸你脑子转得快。现在这些年，咋就没混出个名堂来？」
我苦笑了一下，没说话。
这些年来，我一直过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生活。
住在老旧的单元楼里，骑着一辆破自行车上下班，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。
邻居们都说我这人老实巴交，没什么出息。
连我老婆有时候也忍不住埋怨几句，「你看看人家老张，人家老王，哪个不比你强？」
我总是笑笑不说话。
有些事情，不能说。
也不该说。
「建国，你别介意啊。」张军拍了拍我的肩膀，「咱们都是老战友，谁还不关心谁呢？这样吧，你要是没什么好门路，我公司里正好缺个门卫，虽然钱不多，但总比闲着强。」
包间里其他人都点头附和。
「对对对，建国你就别死要面子了。」
「现在这年头，有份工作就不错了。」
「张总能给你这个机会，已经很够意思了。」
我端起茶杯，喝了一口，「谢谢大家的好意，我...」
话还没说完，手机突然响了。
我看了一眼号码，心脏猛地一跳。
这个号码，我太熟悉了。
但是包间里的兄弟们，没有一个人知道它代表什么。
02
「你们继续聊，我接个电话。」我站起身往外走。
「诶，建国，别走啊，咱们还没聊完呢。」张军在后面喊。
我走到包间外的走廊里，按下接听键。
「李建国，市区发生群体性事件，立即到场。」电话里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。
「我知道了，马上到。」我低声回答。
挂了电话，我深吸一口气。
回到包间里，兄弟们正聊得热火朝天。
「建国回来了，快坐快坐。」王建设招手，「刚才谁打的电话？」
「一个老朋友。」我简单回答，「兄弟们，我可能得先走了，家里有点事。」
张军脸色有些不好看，「建国，咱们好不容易聚一次，你这就要走？」
「是啊，什么事这么急？」刘志强也有些不满。
就在这时，王建设的对讲机突然响了。
「王所长，王所长，市区发生群体性事件，需要立即增援！」
包间里瞬间安静下来。
王建设抓起对讲机，「什么情况？」
「具体情况不明，现场很乱，上级要求所有警力立即赶往现场。」
王建设脸色严肃起来，放下酒杯就要往外走。
「兄弟们，我也得走了，职责所在。」
张军摆摆手，「去吧去吧，国家大事要紧。」
我也跟着站起来，「我也走了。」
「建国，你走什么？又不关你的事。」张军有些不解，「你一个退休工人，凑什么热闹？」
我没多解释，只是说了句，「路上正好和老王做个伴。」
走出饭店，王建设问我，「建国，你真的要跟着去？现场可能很危险。」
我点点头，「没事，我就远远看看。」
王建设开着警车，我打了辆出租车跟在后面。
一路上，我的心情越来越沉重。
这种群体性事件，往往比想象中复杂得多。
处理不好，后果不堪设想。
03
到了事发地点，我远远就看到了乱象。
几百号人围在一个建筑工地门口，现场一片混乱。
有人在喊口号，有人在推搡，警察们在努力维持秩序，但效果不太好。
我站在人群外围观察着局势。
这时候，手机又响了。
还是刚才那个号码。
「现在什么情况？」电话里的声音更加急切。
我一边观察一边小声汇报，「大概三百人左右，情绪比较激动，主要诉求是讨薪。现场警力不足，局面有些失控的趋势。」
「你的建议？」
我想了想，「需要立即增加警力，同时联系工地负责人和劳动部门，从根本上解决问题。另外，最好能找到工人中的意见领袖，单独沟通。」
「明白了，你继续观察，随时汇报。」
挂了电话，我继续在现场转悠。
这时候，王建设走了过来。
「建国，你怎么还在这？这里太危险了，你快回去吧。」
「没事，我就在外面看看。」我说。
王建设擦了擦汗，「说实话，这种场面我还真没遇到过。这么多人，万一出了什么意外...」
我看了看现场，「老王，你们现在最缺什么？」
「人手。」王建设毫不犹豫地说，「警力严重不足，根本控制不住局面。而且我们对工地的情况也不太了解，不知道该从哪入手。」
我点点头，心里已经有了谱。
就在这时，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。
原来是有人开始推搡警察，场面变得更加混乱。
王建设赶紧跑了过去。
我站在原地，继续观察着局势的发展。
这时候，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了我旁边。
车窗摇下来，露出一张熟悉的脸。
「上车。」
我没有犹豫，直接上了车。
车里还坐着两个人，都是我认识的。
「情况怎么样？」其中一个人问。
「比预想的复杂。」我简要说了一下现场情况，「需要多方面配合才能解决。」
「上级已经批准启动预案，你来负责现场协调。」
我深吸一口气，「明白。」
车停在了现场指挥部临时搭建的帐篷旁边。
我下了车，走向人群。
这时候，远处传来张军的声音。
「建国？建国你怎么在这？」
我回头一看，张军、刘志强他们几个人正从一辆车上下来。
看来他们也是好奇，想来看热闹。
「建国，你不会是想来凑热闹吧？」张军走过来，「这种场面不是咱们普通老百姓该参与的，万一出了事...」
我没有回答，因为此时此刻，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现场的局势上。
人群的情绪越来越激动，几个工人代表正在和警察激烈争论。
我快步走向人群。
04
「让我和他们谈谈。」我对现场的警察说。
「你是谁？」一个年轻的警察问。
我掏出一个证件，那警察看了一眼，立刻敬了个礼。
「李...李顾问。」
周围的警察都愣住了。
我走到人群前面，用不太大但很清晰的声音说道：
「兄弟们，我知道大家的难处。」
人群渐渐安静下来。
「我也是从工地上出来的，知道挣钱不容易，更知道被拖欠工资的滋味。」
几个工人代表看向我，眼神中有些怀疑，但也有些希望。
「今天这事，我们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。但是现在这样闹下去，解决不了根本问题。」
我顿了顿，继续说：
「我提议，推选几个代表，咱们坐下来好好谈。工资该给的一分不少，该追究责任的也绝不姑息。」
人群中有人开始窃窃私语。
这时候，一个看起来像工头的中年男人站出来说：
「你说得轻巧，我们也想好好谈，可是工地老板早就跑了，我们找谁要钱去？」
我点点头，「这个我们已经在处理了。工地老板跑不了，他的资产我们会冻结，保证大家的工资一分不少。」
「你凭什么这么说？你算老几？」有人在人群中喊。
我没有生气，反而笑了笑。
「我算不上老几，但是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，三天之内，所有被拖欠的工资，一分不少地发到大家手里。」
人群中的议论声更大了。
这时候，几辆警车赶到现场，下来十几个警察。
紧接着，劳动监察部门的车也到了。
我转身对现场指挥说了几句，然后回到人群前。
「现在，劳动监察部门的同志来了，银行的人也在路上。大家推选五个代表，咱们进帐篷里详细谈。」
人群开始有些松动。
几个工人代表商量了一下，同意了我的提议。
就在这时，我听到身后传来张军的声音：
「不是吧，建国，你这是在干什么？」
我回头看了一眼，张军、王建设、刘志强他们几个人正一脸震惊地看着我。
王建设更是目瞪口呆，「建国，你...你这是...」
我没有解释，转身继续处理现场的事务。
半个小时后，现场的局势基本稳定下来。
工人代表们进入帐篷，开始和相关部门的人员进行协商。
我在帐篷外面继续观察着现场。
这时候，张军他们几个人走了过来。
「建国，你老实跟我们说，你到底是什么身份？」张军压低声音问。
我看了看他们几个人，都是一脸的困惑和震惊。
「就是个退休工人。」我淡淡地说。
「别骗我们了。」刘志强说，「刚才那些警察对你的态度，明显不对劲。还有，你怎么对这种事情这么熟悉？」
王建设也点头说：「是啊，建国，你刚才处理问题的方式，明显受过专业训练。」
我正要说话，突然听到帐篷里传来争吵声。
看来谈判遇到了阻力。
我快步走向帐篷。
张军他们也跟了过来，想看看里面的情况。
「我不管什么程序不程序的，我们就要现金，今天就要！」一个工人代表激动地拍着桌子。
「这个...确实需要一定的时间...」劳动监察部门的人员有些为难。
我走进帐篷，对那个工人代表说：
「老大哥，我理解你们的心情。但是这么大一笔钱，确实需要按程序走。」
「什么程序？我们等了半年了，还要等多久？」
我想了想，掏出手机。
「给我三分钟。」
我拨了一个号码，走到帐篷角落。
「工地账户能不能紧急解冻？...我知道...但是现在情况特殊...好，我等你消息。」
挂了电话，我回到谈判桌前。
「十分钟后会有消息。」
果然，十分钟后，我的手机响了。
接完电话，我对工人代表们说：
「账户已经解冻，银行的人正在路上，一个小时内可以把钱准备好。」
帐篷里瞬间安静下来。
工人代表们面面相觑，显然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。
这时候，我听到帐篷外传来张军的声音：
「这...这不可能吧？他一个电话就能解决？」
紧接着是王建设的声音：「建国到底什么来头？」
我走出帐篷，看到张军他们几个人正围在一起小声议论。
看到我出来，他们立刻停止了谈话。
「建国...」张军欲言又止。
就在这时，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现场。
车上下来几个人，其中一个我认识的人快步走向我。
「李顾问，省厅的领导要和您通话。」
他递给我一部电话。
张军他们几个人彻底呆住了。
我接过电话，走到一旁。
「李建国，这次处理得很好...嗯...我明白...是的，没问题。」
挂了电话，我把手机还给那个人。
转身的时候，我看到张军他们几个人正用一种完全陌生的眼神看着我。
王建设的嘴巴张得老大，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张军更是一脸的不敢置信。
「建国，你...」
05
就在这时，又有几辆车赶到现场。
从车上下来的人，让我也有些意外。
省公安厅的几个领导，市里的主要负责人，还有一些我熟悉但很少见面的人。
现场的气氛突然变得严肃起来。
一个省厅的领导走向我，伸出手：
「李顾问，辛苦了。」
我和他握了握手，「应该的。」
「现场情况怎么样？」
「基本稳定，工人的诉求正在解决，预计两个小时内可以全部处理完毕。」
那个领导点点头，「你的应急处置很及时，避免了事态扩大。」
这段对话，张军他们听得一清二楚。
我能感觉到他们震惊的目光。
特别是王建设，作为派出所所长，他比其他人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。
省厅的领导居然称呼我为「顾问」。
而且从谈话的内容来看，我显然是这次事件处置的负责人。
这和他们印象中那个窝囊的退休工人，完全不是一个人。
市里的领导也走了过来，和我简单交流了几句关于后续处理的问题。
整个过程中，我都表现得很平静，仿佛这种场面对我来说司空见惯。
实际上也确实如此。
这些年来，类似的事件我处理过不下几十起。
只是从来没有人知道罢了。
谈话结束后，省厅的领导对周围的人说：
「这次多亏了李顾问及时到场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。」
然后他看向我，「李顾问，这次的报告你来写，明天上午我要看到。」
「没问题。」我点头回答。
领导们上车离开后，现场又恢复了相对的平静。
我转身准备继续处理后续事务，却发现张军他们几个人正直勾勾地盯着我。
他们的表情五味杂陈，有震惊，有困惑，更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。
「建国...」张军的声音有些发颤，「你到底...」
我看了看他们，知道这个时候再隐瞒已经没有意义了。
但是我还没开口解释，现场又出现了新的状况。
银行的运钞车到了，后面跟着几辆警车。
工人们看到运钞车，情绪又激动起来。
我必须马上过去协调。
「你们先回去吧，改天再聊。」我对张军他们说了一句，就快步走向人群。
但是他们没有离开，而是远远地跟着，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。
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，我一直在现场忙碌。
协调银行发放工资，安抚工人情绪，处理各种突发状况。
整个过程中，我表现出的专业素质和应变能力，让现场所有人都刮目相看。
包括那些原本对我不太了解的基层警察，也开始用一种敬佩的眼神看着我。
而张军他们几个人，则一直在远处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。
我能感觉到他们内心的震撼。
那个在他们印象中窝窝囊囊的老战友，此刻正在以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姿态，处理着一场复杂的群体性事件。
而且处理得游刃有余，井井有条。
天色渐暗，现场的事情终于处理得差不多了。
工人们拿到了被拖欠的工资，情绪稳定下来，陆续离开现场。
我正在和最后几个工人代表交代注意事项，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张军的声音：
「建国...不，李顾问...」
我转过身，看到张军、王建设、刘志强三个人正站在不远处。
他们的神情和几个小时前完全不同了。
张军的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复杂表情，既有震惊，又有某种近似于敬畏的情绪。
王建设更是显得有些局促不安，毕竟作为基层警察，他太清楚刚才那些领导对我的态度意味着什么。
刘志强则是一脸的难以置信，仿佛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。
「你们怎么还没走？」我问。
「建国...」张军走近几步，声音有些颤抖，「我们想...想和你谈谈。」
我看了看表，已经晚上八点了。
「好吧，找个地方坐下说。」
我对现场的其他工作人员交代了几句，然后和他们一起离开现场。
路上，三个人都很安静，谁也没有说话。
我能感觉到他们内心的冲击和困惑。
从下午到现在，他们所看到的一切，完全颠覆了他们对我的认知。
那个在聚会上被他们同情、被他们瞧不起的老战友，居然有着这样的身份和能量。
不仅能够一个电话解冻银行账户，还能让省厅的领导主动前来汇报工作。
这种反差，对他们来说实在太大了。
我们找了一家安静的茶馆坐下。
点了茶，张军终于忍不住开口了：
「建国，你必须跟我们说实话。你到底是什么身份？」
我端起茶杯，喝了一口，然后慢慢地说：
「我确实是个退休工人，这个没骗你们。」
「别开玩笑了。」王建设有些激动，「省厅的领导都叫你顾问，你还说自己是普通工人？」
我看了看他们三个人，都是一脸的急切。
「那你们想知道什么？」
06
张军深吸一口气，「建国，我们是多年的老战友，你不能再瞒着我们了。刚才我们看到的一切，完全不像是一个普通退休工人能做到的。」
我放下茶杯，沉默了片刻。
这么多年来，我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真实身份。
即使是最亲近的人，也不知道我到底在做什么。
但是今天的事情，让我再也无法隐瞒下去。
「好吧，我告诉你们。」我慢慢开口，「我确实退休了，但不是从家具厂退休的。」
三个人同时坐直了身子，全神贯注地听着。
「我是从省公安厅退休的。」
茶馆里安静得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。
张军张大了嘴巴，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王建设更是激动得站了起来，「你...你是省厅的？」
「准确地说，我是省公安厅特聘顾问。专门负责群体性事件的应急处置。」
刘志强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，「那你这些年...」
「这些年我一直在做这个工作。只是比较特殊，需要隐瞒身份。」
我继续说道：「你们看到的那些，只是我工作的一小部分。类似今天这样的事件，我这些年处理过几十起。」
王建设坐回椅子上，整个人显得有些虚脱，「所以你一直都是...」
「对，我一直都是公安系统的人。只是工作性质比较特殊，不能对外公布身份。」
张军终于找回了说话的能力，「那你为什么要装成一个普通工人？」
我苦笑了一下，「因为我的工作需要深入基层，了解最真实的社会情况。如果身份暴露，就很难获得第一手的信息了。」
「那你老婆知道吗？」刘志强问。
「她只知道我在做一些政府部门的临时工作，但不知道具体内容。」
茶馆里又安静下来。
三个人都在消化着这个震撼的信息。
半晌，张军才说：「所以今天下午在包间里，我们说的那些话...」
「没关系的，我理解你们的想法。」我摆摆手，「从表面上看，我确实像个没出息的人。」
王建设摇摇头，「建国，不是，李顾问，我真的...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。」
「还是叫我建国吧，咱们是老战友。」
「可是...」王建设显得很局促，「你的级别...」
「级别不重要，重要的是咱们的友谊。」
我看了看他们三个人，继续说：
「其实这些年来，我也挺难受的。看着你们一个个都混得风生水起，而我只能装作一副落魄的样子。」
张军的脸红了，「建国，对不起，我刚才...」
「没事的，你们不知道真相，有那种想法很正常。」
刘志强突然问：「那你当年在部队的时候，就已经...」
我点点头，「当年在部队的时候，我就被选中参加一些特殊任务。退役后，组织上觉得我适合做这种工作，就安排我进了省厅。」
「难怪当年连长对你那么看重。」王建设恍然大悟。
「当年那次任务失误...」我停顿了一下，「其实不是失误，是为了保护更重要的情报。」
三个人都愣住了。
「什么意思？」张军问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「当年我们执行的那次任务，实际上是一次反间谍行动。我表面上的失误，实际上是为了保护一个更重要的情报网不被暴露。」
「所以你这些年一直背着这个包袱？」王建设的声音有些颤抖。
「是的。这也是为什么我退役后选择隐姓埋名的原因之一。」
茶馆里的气氛变得沉重起来。
三个人都没有说话，各自陷入了沉思。
过了很久，张军才开口：
「建国，这些年真是委屈你了。」
07
我摇摇头，「没什么委屈的，这是我的选择。」
「可是你这些年过得...」刘志强有些心疼地说。
「表面上看是很普通，但我的工作给了我很大的成就感。」我说，「能够在关键时刻为国家和人民做点事情，这比什么都重要。」
王建设突然说：「建国，那你为什么今天要暴露身份？」
我想了想，「今天的情况比较特殊，如果不及时处理，可能会造成严重后果。相比起保护身份，处理好这次事件更重要。」
「那以后怎么办？」张军问，「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。」
「该怎么办就怎么办。」我淡然地说，「反正我也快彻底退休了，这次算是最后一次出手。」
三个人又陷入了沉默。
良久，张军才说：「建国，我为今天下午的话道歉。」
「真的没必要。」我笑了笑，「换作是我，可能也会有同样的想法。」
王建设也说：「建国，我也要道歉。我作为警察，应该更敏锐一些，居然没有看出来你的不同。」
「你们能看出来才怪。」我说，「我这些年的伪装还是很成功的。」
刘志强突然问：「那你这些年处理过哪些案子？能跟我们说说吗？」
我摇摇头，「很多事情涉及保密，不能详细说。但我可以告诉你们，每一次都很重要，每一次都关系到很多人的安危。」
「今天这样的事情，你处理过多少次？」张军问。
「群体性事件？大大小小几十次吧。有的比今天复杂得多，有的相对简单一些。」
王建设感叹道：「建国，你真是深藏不露啊。」
「没办法，工作需要。」我说，「而且说实话，这种生活我也已经习惯了。」
「那你老婆从来没怀疑过？」刘志强好奇地问。
我苦笑了一下，「怀疑倒是没有，但她经常埋怨我没出息。有时候我接到紧急电话要出去，她就更不高兴了。」
「这...」张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「没关系的，等我真正退休了，会慢慢跟她解释的。」
茶已经凉了，但我们都没有在意。
这种深度的交流，对我们四个人来说都是第一次。
过了一会儿，王建设说：「建国，我现在终于明白了，为什么当年连长那么看重你。」
「当年的事情，其实你们都只看到了表面。」我说，「很多真实的情况，由于保密需要，不能告诉你们。」
「现在可以说了吗？」张军问。
我想了想，「有些可以，有些还是不能。」
「那你说说可以说的。」刘志强催促道。
我组织了一下语言，「当年那次行动，表面上看是我的失误导致战友受伤，实际上是为了掩护一个更重要的任务。」
「什么任务？」
「破获一个间谍网。」我简单地说，「我的失误是故意的，为的是让敌人放松警惕。」
三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「所以这些年来，你一直背着这个黑锅？」王建设问。
「算不上黑锅，只是真相不能公开而已。」
张军摇摇头，「建国，你这些年真是太不容易了。」
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。」我说，「我不后悔自己的选择。」
这时候，我的手机又响了。
我看了一眼，是工作电话。
「不好意思，我得接一下。」
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声音，「李建国，今天的事情处理得很好，上级很满意。」
「应该的。」
「明天的总结会议，你来主持。」
「明白。」
挂了电话，我发现三个人都在看着我。
「还有工作？」张军问。
「嗯，明天还有个会要开。」
王建设感叹道：「建国，你真是...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。」
08
夜已经很深了，茶馆里的客人渐渐少了。
我们四个人坐在角落里，气氛比刚开始时轻松了很多。
「建国，我有个问题。」刘志强说，「你这样的身份，为什么要参加我们的战友聚会？不怕暴露吗？」
我笑了笑，「因为你们是我真正的朋友。这些年来，能让我完全放松的时候不多，和老战友在一起是其中之一。」
「可是今天...」张军有些不好意思。
「今天是个意外，本来我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。」我说，「而且说实话，我也挺想让你们知道真相的。装了这么多年，也累了。」
王建设点点头，「我理解。压力太大了。」
「压力倒不是最大的问题，最难受的是不能和最亲近的人分享。」我说，「你们知道吗？每次处理完一个重大事件，回到家里，我都不能跟任何人说。」
「那一定很孤独。」刘志强说。
「是的，很孤独。」我点头承认，「但是看到危机化解，看到人民群众的利益得到保护，那种成就感也是无与伦比的。」
张军突然说：「建国，我们以前真是有眼不识泰山。」
「别这么说，我们永远都是老战友。」我说，「级别啊，身份啊，这些都不重要。重要的是我们之间的友谊。」
王建设举起茶杯，「那我们重新认识一下，我是派出所所长王建设。」
张军也举起杯子，「我是建筑公司老板张军。」
刘志强跟着举杯，「我是装修公司老板刘志强。」
最后轮到我，「我是退休工人...不对，我是省公安厅特聘顾问李建国。」
四个人碰了碰杯，一饮而尽。
这一刻，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。
多年来第一次，我可以用真实的身份面对我的老战友。
「建国，以后我们聚会，你还会来吗？」张军问。
「当然会来，为什么不来？」我说，「不过可能不用再装成窝囊废了。」
几个人都笑了起来。
「说起来，你的演技真是太好了。」刘志强说，「这么多年来，我们居然一点都没看出来。」
「专业训练的结果。」我开玩笑地说。
王建设突然变得严肃起来，「建国，我有个请求。」
「什么请求？」
「以后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，一定要告诉我。」王建设说，「我虽然只是个基层警察，但也想为维护社会稳定做点贡献。」
我拍了拍他的肩膀，「老王，你已经在做贡献了。基层警察是最重要的，没有你们，我们这些人什么都做不了。」
张军也说：「建国，我们的公司虽然不大，但如果需要什么支持，尽管开口。」
刘志强点头附和，「对，我们都愿意帮忙。」
看着这三个老战友真诚的表情，我的心里涌起一阵暖流。
「谢谢你们，真的。」我说，「有你们这样的朋友，我觉得这些年的坚持都是值得的。」
时间不早了，我们准备离开茶馆。
走到门口的时候，张军突然说：「建国，明天我想去看看那个工地，看看工人们拿到工资后的情况。」
「我也想去。」王建设说。
「算我一个。」刘志强也表态。
我点点头，「好，明天我们一起去。」
走出茶馆，夜风有些凉。
我们四个人站在街边，都有些不舍得分别。
「建国，今天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。」张军感慨地说，「我们以前真是太肤浅了。」
「别这么说，每个人的经历不同，看问题的角度也不同。」我说，「重要的是我们现在互相理解了。」
王建设主动伸出手，「建国，能重新认识你，我感到很荣幸。」
我们四个人紧紧握手，就像当年在部队时一样。
「好了，都回去吧，明天还有事情要处理。」我说。
「建国，你要注意身体。」刘志强关心地说，「这种工作压力太大了。」
「没事的，我习惯了。」我笑着说，「而且马上就要真正退休了，以后就轻松了。」
我们互相告别，各自回家。
路上，我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。
这么多年来，我第一次感到如此轻松。
不用再伪装，不用再隐瞒，能够用真实的身份面对最好的朋友，这种感觉真好。
回到家，老婆已经睡了。
我轻手轻脚地洗漱，然后躺在床上。
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，我知道我的生活将会发生一些改变。
身份暴露了，以后的工作可能会有所调整。
但是我不后悔今天的选择。
有些事情，比保护身份更重要。
而且，能够重新获得老战友们的理解和尊重，这本身就是一种收获。
明天，又是新的一天。
我会继续我的工作，直到真正退休的那一天。
但是现在，我不再是一个人了。
我有了理解我、支持我的朋友。
这种感觉，真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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